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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十八日噢。除了雄中在校／畢業生外，在路上遇到我我請大家喝園遊會賣的飲料。還有，在電腦教室唱ＫＴＶ，歡迎來唱歌。

　　今天看了周杰倫導演的《不能說的祕密》，完全向男主角那樣拋開一切義無反顧的堅定投降。另一方面，雖然劇情上並沒有讓人驚奇的創意，但是，當女主角小雨的一切，包括孤獨、寂寞、信任、背叛、依賴、甜蜜、快樂、悲傷、難過這所有情緒，以及課業、友情、愛情、親情這所有問題構成不能說的祕密以後，一種褐色，老老舊舊的氣氛自然而然地輕輕染上週遭的空氣，整個心思倒也乖乖地跟著情節走了。這麼一來，最後那一幕，孤伶伶她坐在教室裡，突然抬頭望見男主角時的笑容，就有相當強的感染力。

　　今年校運會校長弄了這麼一個東西：時空膠囊。今年是八十五年校慶，所有人在投影片上寫下想說的話，塞進瓶子裡，靜靜數著十五年，等到百年校慶時，將它們通通挖出來，讓三十五歲的自己看看才剛成年的時候究竟是多麼……，呃，總之，然後笑笑，或許再埋回去。

　　「高中無所顧忌的生命裡，唯一令我深深耽溺其中並費盡心思的，只有與大家的友情。謝謝所有人和＿＿＿＿。」最後再簽上名字和日期。

　　不過，傳閱的途中掉落在地髒得一塌糊塗，幾個小時後只好再寫一次。同時看了其他同學所寫，意外發現似乎不少人已經有喜歡並努力的職業，例如廚師和大老闆；也有人大方寫上女朋友的名字，並說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第二次只簡短寫上：「不能保證十五年後還記著什麼，所以現在謝謝所有人和＿＿＿＿。」簽上名字，和一個不存在的日期。

　　真的噢，那時候說不定什麼都沒記住了，連現在好珍惜好重要的人事物都一概遺忘了。所以還是別寫太多會讓以後的自己感到愧疚難過的話語才好。現在看來可能帶著熱情，但時空改變以後，說不定成了毫不留情的嘲諷。

　　生活的步調與節奏，甚至是細節都已經成形，像冰冷冷的鐵塊那樣讓人完全失去想去折彎它的勇氣。六點起床吃飯，然後上學。課堂上總沒怎麼注意聽講，書旁擺著專心在看的書。午飯，然後，然後放學。三五好友走上雄中對面不知道走過幾百回的馬路，店就吃到膩的那麼幾間，誰也拿不定主意，於是自然而然的在十字路口旁大家猜拳（真的常常這樣噢）。留校讀書，回到家十點半，等到終於坐在電腦前時已經十一點，十二點睡覺的話，短短一小時實在沒辦法靜下心來好好打幾個字。

　　其實是有很多東西值得寫下來的。

　　例如不久前的禮拜一，桂綸鎂到雄中來。一大群人擠到演奏廳等著看她，自然我也去了。那場景十分可怕，一度讓我考慮要不要再往前進。想像演奏廳是一個箱子，而一個一個人是氣球，可以塞進去，一定可以的。可是那一瞬間《吶喊》閃過我腦海，唉，硬塞的話，氣球會變那樣吧。不管怎樣，我和我一個同學還是進去了，也順利看到了桂綸鎂。

　　我同學說：「你大叫桂綸鎂我愛你，一百塊。」但那時候我想著另外一個名字：孟克柔，《藍色大門》裡的孟克柔。眼前的這個人，無論我如何用力去調整，她就是沒辦法讓我關聯到孟克柔。當下不免有點感傷和遺憾。後來情緒結束在腦海中陳綺貞《小步舞曲》的旋律中。

　　桂綸鎂確實很棒，給我的感覺是純粹的真。不管是戲裡戲外，所有的一舉一動，一句話，一個微笑，完全都像是出自於她的自然反應，沒有任何「大家都在看，所以我必須如何如何」的感覺。

　　另外還有一些想法，復習生物時想到的，但那以後再說吧。也有一些關於親情、愛情、友情的事，不過恕我不能將赤裸裸的自己向各位仔細描述。

　　（一）一大早升旗，太陽一出來便把清晨的寒意通通驅敵了，熱的很，是情朗的一天。學務處說週一林靖傑和桂綸鎂要來雄中宣傳《最遙遠的距離》（或講座或什麼）。很喜歡桂綸鎂。

　　（二）十點下課，過幾分鐘後同學跑回教室，喊著有人跳樓自殺。不浪費任何一秒鐘穿上鞋子跑到現場，雖然明明知道我什麼忙都幫不上，但還是希望能做點什麼。看到主任、教官們還有救護車都到了，我就回教室。

　　（三）那一節課很沉重，不懂為什麼要讓這種事情發生。同學呢？老師呢？輔導人員呢？或許我是強人所難，但當媒體抨擊所謂草莓時代以拉抬他們過去在艱困環境中成長的堅忍毅力時，誰可曾付出關心了。對不起，一竿子打翻所有船，我只是照實寫下當時強烈且失去理智的情緒。

　　（四）接下來的下課，我到現場看看，其實並沒有任何目的，就只是過去看看。早聚集一群人了，對著警方的封鎖線和地上的血跡品頭論足。不喜歡那樣的氣氛和那些人的行為，正要離開時一位朋友拍了我的肩膀，問我怎麼也來湊這種熱鬧。我不知帶著什麼情緒輕笑一聲，他也笑了。

　　（五）謠言四起。關於身份、班級、交友狀況、課業、疾病、自殺原因、樓層都有各種版本流傳開來。大部分人都用玩笑性的口氣描述他所知道或剛剛才聽到的事情，偶爾還戲謔地說些殘忍的話。我沒辦法摀起耳朵不聽，只好盡力忍受。為什麼學校什麼都不說，任這些傷害性強大的謠言散播？校長做個全校廣播，可以穩定很多事情的，但學校什麼都沒做，只有教官要求學生不要接近現場，就這樣而已。

　　（六）吃飯以前我又到了現場，但這次往上爬到他向下跳的地方，想看看最後他看見什麼樣的藍天。還是很美啊，藍天白雲依舊。

　　（七）下午開始考慮，為什麼大家可以自然而然說好多刻薄的話，是我不正常還是大家？後來終於跳出為不認識的人自殺而低落的情緒，也比較能夠接受一些討論。再後來，我已經能夠平靜地聽見所有的話語了。我想，死亡這種事並不特殊，是我看得太嚴重。也就是說，同樣的評論，我不應該因為是生者或死者而有不同的反應。死亡只是離別的一種方式，雖然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八）拜託，各位朋友，雖然這麼說，但想要離開／決定離開之前，打個電話給我好嗎？

　　（九）月亮就快滿月了，本週五是今年最大最亮的月亮哦。

　　（十）回家的摩托車上突然下起雨來，來自天國的信使啊，你們帶來什麼訊息呢？又或者，滑過我皮膚的同時，你們帶走了什麼呢？

　　一早走進冷氣房，在早安之前問了句「怎麼不開冷氣？」，同學幾道疑惑的目光打上我的臉。這才聽見冷氣低沉運轉的嗡嗡聲響，設定溫度也如往常。綠葉尚未枯黃之前，用這樣的方式我遇見了今年的秋天。

　　嗨。而我怕冷，已成了儀式似的，每年見面總是得說上這一句。

　　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全班充份配合，隨性且帶著敷衍做完暖身操以後，鳥獸散至各種不同類型的球場打球。這方面雄中實在很方便，小小的幾平方公尺範圍內，籃球排球網球羽球桌球撞球應有盡有。排球場正緊鄰著籃球場，無人防守輕鬆上籃得分的同時，瞄到排球隊長站在排球網邊。

　　就只是靜靜站著，看著場內幾些學弟，笨拙地連球都打不到。

　　籃球場上還在激烈戰鬥，隊友用力傳球過來，總算拉我回到現實。球權交換再交換，兩隊輪流得分，公平的很。體育館內ＨＢＬ正如火如荼打著，偶爾有幾個穿上好短裙子的外校拉拉隊女生走過，大夥兒也不顧球局，所有人目光一致，直到哪個人終於恢復理智叫大家專心為止。

　　排球場上有了點變化，原先的學弟通通站到另外一邊去，隊長一個人面對八九人。我聽到他們計分，即便只有一個人，分數仍然是兩倍領先。他輕輕懶懶地送顆球過去，學弟們你推我擠撞在一塊，球落了地，誰也沒有打到。他多麼孤單。

　　我走到排球場邊，坐上裁判臺看著他和學弟們，而他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

　　二零零七年，十月六日，強颱柯羅莎在宜蘭外海猶豫地畫個小圓圈，繞過台灣而去。然而卻絲毫沒有減低它發瘋似的大風，對路面如螻蟻般的人類的影響力。

　　那天到了高雄，身體一迎上風便感受到強烈的契合。風喊著，彷彿告訴我，我不該如往常進到室內享受平靜而單調的空調。於是我踏上旅途，沿著中山路直走到三多路左轉，終點是朋友家，路程約莫六公里，花了我剛好一百分鐘。

　　走在雄中外圍人行道上，頂頭大樹揮舞枝葉與大風搏鬥著，稍不注意一截手臂便被削斷落了下來。人行道上盡是帶著綠色樹葉的斷枝，一片狼籍。見到此等荒涼，心裡頭也有個所謂危險的概念，只是沒有很貼切的整合在思想中。直到一陣風吹起，雄中圍牆上寫著「家長接送區」的鐵片混在雜亂的落葉之中從我左腳邊呼嘯而過，我才警覺到，隨時可能會受傷甚至死亡。這風並不簡單。

　　一間超商的招牌下緣，鐵片啪啪啪盪著秋韆。
　　　　店員在屋內談笑自如。
　　咖啡店門口摩托車全倒，一台支撐著一台。
　　　　唯獨不見主人來幫忙。
　　捷運工程仍在施工，塑膠路阻跟著風亂跑亂逛。
　　　　兩位總統競選人的巨型宣傳隨風飄並笑著。

　　沉甸甸的寶特瓶掛在布條上，形同殺人兇器向我飛來。右手向後拉，一拳很完美的擊出。地上許多垃圾好像都同時被給予了生命，或快或慢，或東或西踩著輕快的步伐。酒瓶跑著跑著，撞上騎樓的柱子，玻璃碎了一地，卻更發狂向前衝，好像路的最盡頭有什麼正等著，而它們絕不可慢下腳步一般。

　　任這些可怕且致命的物品在身邊打轉，我深知我已在危險當中。

　　後來風越吹越兇猛，一次從背後襲來，向前推我。雙腳出力抵抗，這時狂風突然一個轉向，就像緊緊抓住我的外套往左邊把我拋出去一般，我離開地面，左肩痛快撞上緊閉的車庫鐵捲門。扶著牆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情笑了幾聲，接著又再往前走。

　　比較尷尬是過大馬路時……。馬路中央被風拉向左推向右，就是無法依著意志走到對邊去。沒試過用跑百米速度越過馬路，或許那樣比較輕鬆，當然也可能跌倒在眾目睽睽之下。

　　最後，我要說一個，關於傘的故事。

　　一把傘明知外頭野獸般的風吹著，仍執意外出。朋友勸他不要，告訴他風是天敵。但他不願聽進任何的忠告，用力甩上門便走了出去。「這風，看不見摸不著啊，如此柔弱」，他想，「我怎麼可能被她擊敗呢？」接著便狂妄撐開全身。風吹過，那傘的骨架全數向後折斷。

　　他哭，叫喊著：「天災！」

　　每每遇到段考，即使沒有特別明顯的壓力，仍然都會「應景」感冒一下。今天稍早在書包裡找到一包藥，就那麼一包，但卻像發現天空飛著一條龍般驚奇。想不起來這包藥到底在我書包裡見證多少高三生辛苦卻充實且愉悅的奮鬥，但肯定有一個月以上的歲月了。

　　沒有太多猶豫便下了決定：吃掉它，早早躺上床睡去。或許這包藥有神奇的療效，隔天起來完全不記得現在身體的不適；或許當時症狀與現在毫無關聯，昏沉醒來後反而更加嚴重；也或許哪位魔法師突然玩心大起，睜開眼後發現我長了尾巴之類的東西。總之未來是無法預見的，以期待與希望迎接明天，相信至少能有個好夢。

　　而關於強颱，嘿，在心裡偷偷喜歡大風大雨的人們，讓我們一起度過精采的一天吧。

　　忘了帶寶特瓶去學校，（那是一個 650 mL，雄中福利社五元超低價良心出售的礦泉水），又特別不想下課時起身走到福利社買新礦泉水，於是一整天都沒有水喝。口乾舌躁的感覺挺難過的，現在想想，完全沒辦法理解是出於何種堅持讓我滴水不沾。

　　一直到晚上留校讀書，實在對那股來自身體最原始的慾望無可奈何才拿了幾個銅板找販賣機去。事情總不會那種順利，或許這是身為人類的悲劇性，但另一個方面來說，逆境倒也成就了不少英雄。重點不是這個，總之幾步遠的販賣機的礦泉水之下，紅色燈亮著「售完」。

　　向校園深處走，很遠的球場幾顆籃球碰碰碰地在夜空下對談。聲音破空而來，撞上建築再反彈，直到最後最後，沒有力氣向前旅行時，才輕輕地在空氣中被遺亡。抬頭沒看見月亮，自然也不見繁星，不知道是幾些雲趁著黑夜躲藏在夜空中，還是根本整個天都是雲了。太習慣月光下雄中銀白色的柏油路，現在黑漆漆的，有種不安定的可怕。不是怕壞人也不是怕幽靈，而是看不見前方陰影的那種不確定性令人心頭發毛。

　　另一個（原諒我沒辦法找到一個讓我安心使用的量詞）販賣機在保健室旁，那裡安靜到連左腳踏碎枯葉的聲音都能夠毫無減損的收進耳朵裡。而保健室裡頭，亮著非常不舒服的紫光。全然的黑便罷了，光線輕而易舉吸引住目光，而像是怕突然之間冒出什麼東西來似的，我緊緊盯住從保健室氣窗溜出來的紫。可是，又似乎有點希望，真能有什麼在那片紫光中現身，或許那樣子的驚嚇可以替一層不變的生活畫上幾筆紫色的顏料。稱之為藝術實在怪異，但至少一張白紙可以擁有變化。

　　當然啦，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只是膽怯地投入十塊錢，被礦泉水掉下的巨大聲響嚇一大跳，接著伸手進不可見的洞中取水，心中不安是否裡面有另外一隻手將熱切的握住我，最後不自在的轉身離開而已。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高三生如我能過得如此悠閒愜意。家不緊鄰大馬路，週末不會在一片美夢之後被路過的狂暴噪音嚇醒。只要不設定象徵人類理性與計畫性的鬧鐘，總是能夠在睜開眼睛的剎那，心頭同時感到飽滿的愉快。雖然沒有鳥語，但也夠美好了。

　　醒來之後是電影「惡靈古堡 III」。面對這種世界已經毀滅的題材，通常我沒什麼自制力，來一部就看一部。一部分悻存的人類為接下來的困難奮鬥，並輔以朋友之間的互助合作為精神食糧；另一部分（通常是世界毀滅的禍源）還在勾心鬥角，算盡心機。

　　不過「惡靈古堡 III」實在是完全爛掉了，稱之毫無任何內容看來也不為過。既不探討人性，也沒有深刻的友情與犠牲。甚至，連讓人驚嘆的武打動作和女主角一貫超神速的反應能力都沒有。

　　很懷念國小的時候，班上傳閱的惡靈古堡大本彩色漫畫。

　　暫別ＢＢＳ以後，心血來潮於是我到了這地方。全新的，毫無經驗的ＨＴＴＰ，比起ＢＢＳ有好多東西可以（必須）設定，沒想到連文章日期這種事情都可以依著自由意志決定。

　　這是實驗性質的開場白，於網頁之上，不知道該怎麼斷行才整齊好看，不知道空白看起來到底如何（當然，剛才發現有文章預覽這種先進而人性化的功能）。

　　先這樣吧。天黑了，晚安。